车驾行进到城门,一名抱着孩子的书生追了过来。
“阿慈!阿慈你等等!!”
车驾又一次缓缓停下,东珠掀开车帘,就见桑慈面上已满是羞愧。
“实在对不住,耽搁了大人的行程。您再等等,我与他说几句话就好!”桑慈说完便转身,朝那因疾走而满面潮红的书生走去。
书生急匆匆收了脚步,刚把怀里的女孩儿放下,小姑娘便一头扎进了桑慈的怀里,哭道:“娘!”
桑慈心中不忍,抱起女儿亲了又亲,嗓音发颤:“要不……还是让我带着阿福走罢?”
书生面色陡然苍白,急忙道:“阿慈,昨晚是……”
“不必再说了,倘若夫君还顾念以往的夫妻情分,便让我在阿福心中还留几分好罢。”桑慈抱紧女儿,“这些年是我欺瞒了夫君,夫君怪罪情有可原,今日还能让我再见阿福一面,桑慈已是感激。”
东珠探着脑袋看那一家三口,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:“她和这人生的是人还是妖?难不成是半妖?”
傅九城没答,可落在书页上的目光也停住了。
“不。”书生急得一把抓住桑慈的手,“阿慈这些年待我如何,再没有比我更清楚的了。昨晚实在是我胆小怯懦,枉费我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,竟然连看清自己妻子的勇气都没有。阿慈能不能……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?”
桑慈微微怔住。
书生以为她是不愿,着急道:“我不敢说下次就一定能做得很好,但我会朝着那个方向努力的。你若是走了,阿福怎么办?我怎么办?阿福若是有个什么……我又该如何教她?阿慈,你别走。”
“娘,你不要丢下我们,你陪着我和阿爹好不好?”女孩儿的哭腔适时出现。
桑慈的眼中泪光浮动:“夫君当真还愿意接纳我?”
书生听了一愣,旋即喜极而泣:“当然!你是我三书六礼娶回来的妻子,如何不愿?”
眼看那三人哭着抱在了一块儿,东珠收回目光,又瞥一眼傅九城:“人都一家团圆了,你还不走?”
傅九城似刚刚回神,合了手中书册吩咐道:“走罢。”
驾车的于伯扬手正要挥鞭,桑慈又匆忙找了来:“不知大人可否让我和傅姑娘再说几句?”
东珠瞪她:“你找我为何要问他?”
说着已是跳下马车:“说罢,何事?”
桑慈引着东珠又往旁边走了几步,方轻声问道:“这事或许不该我来问,姑娘便当我是管了个闲事。敢问姑娘莫非是打算修双修道吗?”
“……怎么会?!”东珠当即反驳,一张脸顿时转红,也不知是羞还是恼。
桑慈笑了笑,又很快收住:“既然不打算走此道……那姑娘还是另找个心爱的人当道侣罢,东洲也好,北境也罢,修道人士或许不似这凡尘中人讲究诸多规矩,可大多也好个名声脸面。除却逍遥宗弟子,各门各派在双修一事上倒也有些统一,都默认了是那夫妻道侣才行的修道之法。”
东珠红艳艳的脸渐渐转白:“那倘若不是夫妻道侣呢?”
桑慈不忍,终是没有说得太直白:“那无非是偷,或者乱。姑娘如今颜色正好,又出身于千山殿这样的名门正派,不论是找个同门师兄弟,抑或是借着外出历练从其他门派寻个相差无几的少年郎,那都是好的,只要姑娘你喜欢。届时,傅大人还能为你把把关。”
桑慈一番话,还没有回神的东珠并没有听进多少。但让傅九城给她把关?
不可能。
她着急回去问小锦,便顾不上再和桑慈继续,连声告别也无,直接转身就回了马车。
东珠抬脚架上傅九城的腿,裙摆一提,露出了那有着繁复金丝花纹的镯子:“你把它取了,我要给小锦报平安!”
傅九城瞄一眼小姑娘雪白纤细的腿,转手从暗格里取出张羊皮纸:“用它。”
“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偷看?”
傅九城握住她脚踝,似笑非笑:“我若想偷看,你用别的法子我便看不着了?”
东珠哼一声,无话可说。她收回腿,握着薄薄一张羊皮纸打量半晌。
“默念说辞即可,最后附上地址。当然,直接写上也行。”
“……你不许偷看!”东珠压着脸上的热意默念,纸上字纹浮现,几瞬后又消失不见,紧跟着,整张纸都从她指间消失了。
车驾的速度慢慢悠悠,一整日车外的景色都没有太多变化,东珠等到心生焦虑,小锦的回信才送到她手中。
还是那张摸上去分外柔软的羊皮纸,但没有看完,东珠便刷的白了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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