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早上醒来,顾平已经去上班了,厨房里有给她温着的饭。顾安恍惚又回到以前,这间新房子也顿时亲切起来。休息好了,精神矍铄,到拳馆练完,出来的时候,阳光普照,她的心情也像天气一样好。
她去公园坐了一会儿,看着往来的行人,想象他们都是做什么的。然后打了个车回到老房子。
打开门,屋子已经被顾平收拾的十分整洁。
阳台上是一些已经干了的花草。阳光射进来,丝绒的钢琴布微微泛着光。她开始收拾东西,在打开橱柜时,她看到最高一层有一个藤条盒子。
一些尘封的回忆被打开。
小时候,这个藤条盒子是一个很神秘的存在。
姨姥姥经常要回老家,不在的时候她是跟着顾平睡的。她年纪太小,半夜经常会饿,黑灯瞎火的要吃东西。睡在外侧的顾平就会被她的哼哼唧唧吵醒,扭开台灯,从藤条盒子里拿出来饼干之类的零食给她。
不仅如此,她哭的时候,过年的时候,顾平总能从里面变出来零花钱、奶糖、玩具、任何她想不到的,能想到的好东西。
那盒子,在印象中精美、巨大,泛着一层神秘的色泽。它是无所不包的,它是富饶的代名词。
现在它跑到了橱柜的角落吃灰。她小心翼翼的把盒子拿出来,扬起的灰尘在阳光下泛起一些迷雾。她才发现,藤条盒子并不大,有点破旧。打开盖子,十分干净的内部放着一个塑料袋和两把银色小茶壶。
茶壶是姨姥有一年从老家给他们兄妹俩带的。款式有细微区别,哥哥让她先挑,最后被她全部占为己有。她打开塑料袋,里面有几包沙琪玛和饼干,好好的、整齐的放在盒子的最里侧。
盒子很空,东西很少,零食很常见,对于现在的她来说,已经不具备吸引力。
“明天晚上要吃饱饭,再半夜喊饿,我可不管你了。”哥哥年少时清亮又泛着困意的“威胁”在耳边响起。顾平总这么说,但没有一次这么干。她满足的、美滋滋的把饼干拧开,舔着夹心,一点点享受舌尖的甜味化开,哥哥就耐心的靠在床头看着她吃。
她盖上盖子,心想,原来不是百宝箱啊,里面也并没有珍馐。
盒子没变,什么变了呢?
也许是她和他都长大了。
日用品拿回公寓,她出门去顾平公司等他下班。
隔着玻璃墙,顾平正在开会。他穿着蓝色西服,低头在看报表,时不时说些什么。
李惠红给她端来一杯茶,坐她旁边。“安安,回来也不提前说,吓你哥一跳。在那边都好?”
“挺好的”
“现在公司业务有一小半都在塔国了,以后你哥还能常去看看你。安安,不是我说你,你一个人在外边要多给你哥联系联系,联系一下也不值什么,但起码让家人也放心不是?”
顾安点头。
“你在国外也没谈个对象?”
“没有合适的。”
“没事你还小。”李惠红看了看四下透风的会客室,忍不住开口。
“你要劝劝你哥,到年龄了就要结婚生子。这些年你哥不管工作多忙,都想着你,担心你在学校吃不好睡不好。现在你长大了,也要替他操点心,你也希望他家庭幸福、儿孙满堂的对吧。”
“那肯定,红姐,我还有事先走了。”
“哎?你不是等你哥一起吃饭呢吗?会马上就结束了。”
顾安一个人走在街上,家庭、儿女、幸福几个词像山一样压的她呼吸困难。
李惠红说的一点不假。顾平本可以有美满的家庭,儿孙环绕。她能给吗?她给不了。她能带给他的,只有一段无法启齿的人生污点。
他对她这样好,应该有最好的人生。电光火石间,她一下子懂了顾平当初的无奈:
“这些我都给不了你”
“你值得最好的。”
“我不想失去你。”
顾安蹲下身子,眼泪一滴一滴沾湿地面。原来爱真的可以把人推远,原来决定不在一起正是因为太爱,爱的难过,爱的卑微,爱的患得患失。
顾平的电话来了,她鼻子很塞,没法接。按断通话,发了个短信,只说临时有事,晚上去何苗苗家住。
她在街上游荡,像只丧家犬。
顾平在哪儿,哪儿就是家。
看着他又不想要他,她自问做不到。
做不到就必须要远离,那不还是无家可归?
但如果无论怎么做都会失去彼此,为何不干脆想做什么做什么?
关于顾平对她的顾虑,她本以为已经想的足够清楚。
可现在顾虑的人变成她自己,她才发现何其煎熬。
顾平看上去一切都很好,如果哥哥已经走出来了,她没理由把他再拉回乱伦的泥潭,她不能这么自私。
燕何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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